虚假医疗广告面前，你我终将无法独善其身

一篇 《青年魏则西之死》 ，超过了 100 万阅读，应该还会有所增加，坦率的说，如果知道这篇文章会有这样的传播力度，我可能就不写了，因为会引来很多的麻烦，我不是怕麻烦本身，而是这些麻烦会干扰我做更重要的事情。

不少人询问转载的事情，这篇文章是允许的，你直接转就可以了无需付费。但不要单独跟我沟通要我给你打开白名单好允许你修改了，第一，我们不熟，我担心你修改得面目全非曲解文章；第二，这增加我的沟通成本。也有人询问是否可以转发到朋友圈，随意，虽然我觉得文章转发到朋友圈不需作者授权这是常识，但无奈很多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常识，如同那些医疗相关的常识并不为人所知一样。

我是 4 月 30 号晚上去看了一场演出，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看了一会儿白天就关注到的魏则西事件，很愤懑，梳理了来龙去脉，然后花了差不多 45 分钟就把文章基本结构写好了，写完本来想当晚就发，一看过了零点，还是等第二天再发吧。

本来我想直接模仿鲁迅那篇《记念刘和珍君》的风格写一篇 -- 我以前恶搞过很多次，但写了一段觉得不对，那样就不够严肃，于是就按照最基本的叙事把事情过程写了下来。因为要尽可能靠近事情本身，所以你可能会看到很多文章叙事结构很相似，但这些文章应该彼此之间没什么抄袭的地方，如果你看到有些文章相似，也没必要去举报抄袭，更多人知道这个事情也好。

文章留言超过 2000 条，最多只能放出来 50 条，少数做了回复，更多的留言已经回复不过来，因为这里不是辩论会，信息严重不对称，没法去一个一个去解释或是说服别人，那样不但低效而且也没有实际用途。比如，我不可能去反驳每个人的「动机质疑论」。动机都有哪些呢？

自媒体趁机捞钱论 - 「你居然开了赞赏，赞赏的钱你说你打算干什么？」

竞争对手论 - 「你黑人家是因为你也是做医疗的，你要宣传你的产品。」

从数量上看，这一类留言其实不算特别多，但看着也很烦。其实我的所有文章一直都会打开赞赏，这不是募捐，这是读者对内容的认可，他们觉得内容有启发内容有价值，他们会赞赏，这不是恶意扣费，也不是虚假广告，没有诱导点击。文章转发量一旦起来之后我就担心有人会拿这个说事儿，我也试图去联系一下当事人，但现在联系上了也只是干扰。暂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笔费用，或许我会用到合适的地方。

至于说所谓的竞争对手，有不少是当事公司内部员工说的，我看到了很多截屏，我无法知道这是否出于他们本心，不过也可以说一下，发到朋友圈混淆一下视听转移一下注意力。但读者朋友们请注意，在质疑动机之前，先去看一下事情的本身，你对事情的态度到底如何？我们应该把焦点回归到事情上来，而不是离题万里，浑水摸鱼。这个市场里做医疗的其实很多，医疗本身不是零和游戏，从竞争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本身就是很蠢的。这个事情里，很多医生，很多医疗机构，很多做医疗的公司员工都在发言，他们都是出于竞争的角度而批评吗？

有很多的留言说了自己被骗的经历，只造成经济损失的还好，而经济损失之外又耽误病情甚至加重病情的，看了简直令人火冒三丈。

我之所以批评百度在医疗广告（所谓的「推广」)上的做法，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这个事情，百度的行为是错的，这个事情会影响很多人，就事论事。作为一个有自主行为可以书写表达观点的人，有这个义务去做这个事情。在批评百度有错的同时，我没有说把百度关掉，也没有说当事医院，乃至监管机构就没问题，他们同样要被批评。但我没办法说出来谁应该承担 20% 责任，或是谁应该承担 80% 责任，换言之，这个利益链条上的蚂蚱，都有问题。这次没批评，不意味着是避重就轻挑软柿子捏，「软柿子论」也是一部分犬儒主义者的论调，再带着一点点嘲讽的语气，众人皆醉我独醒，看起来聪明极了。实际上这种人一样愚蠢。

有人质疑说，把百度关掉，难道就可以解决虚假医疗广告问题吗？这个论调是不是很熟悉？「把淘宝关掉，就能解决假货问题了吗？」看起来很无辜，「审核广告也很努力了呀，你没看他们还拒绝掉很多虚假广告呢吗？」不要转移注意力，不要偷换概念，大多数人，包括我批评的目的在于，你先承认你的做法是错的，是存在问题的，然后拿出改进措施来，不要再敷衍过关，更不要说一套做一套。质疑或批评你错的时候，你一脸无辜状说你已经「很努力」有用吗？

在虚假广告面前，你我终将无法独善其身 。诸君不要以为这个事情没轮到你头上就跟你没有关系，或许你还可能很讨厌这几天的被刷屏，你本来应该看看音乐节信息或是看看娱乐八卦的。是的，那些信息可能会让你很开心，但一个人的生活，真的能无视生老病死吗？即使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即使你有钱，你的家人亲戚乃至朋友，他们一直会没问题吗。(请相信我无意诅咒各位，我只是说这种可能性) 一旦遇上了头疼的问题怎么办？你去哪里查找可信赖的信息？电视报纸广播搜索引擎朋友圈? 如果都充斥着这类虚假信息的话，你觉得会跟你无关吗？他们早晚会影响你并且给你带来无法回避的痛苦，到时候怎么办？社会环境既然已经很差，但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对不对？毕竟这社会环境就是由一个个你和我所构成。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有责任。

在这样的环境面前，我们能做什么呢？ 多学习多了解一点医学健康的知识，尤其是常识，把你所知道的那些常识，多向你身边的人讲讲。 告诉他们，有些信息搜索出来其实是广告，这些我们所知道的常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越多人学会使用互联网，互联网的信息不对称现象就越严重，因为有些人或是网站会或主观或客观的造成这种不对称 。我们自己有必要去多学习一点东西对不对？我们也有义务别让别人掉坑里对不对？

同时呢，我想建议一下，如果可能的话，多尊重你身边那些做事的人，在网络上多尊重一点那些做事的人，而不是揣测他们的动机给他们挑刺或是操心他们赚到钱了没捐出去。有很多年轻人留言跟我说，你怎么不去批评卫计委，不去批评莆田系呢？我的回复可能是这样的：我在做事之余还写了一点东西，可你做了什么啊？如果你可以的话，你去吧。

我们生活在一个人情的世界里，而这些人情有的时候会让我们更加的「世故」「圆滑」。我知道不少人因为有朋友、同学、亲戚在百度公司，因而就在朋友圈闭嘴，觉得说了会得罪他们，有些人因为自己的亲戚朋友是捞医疗偏门的，因而说到某些事情上也比较避讳。王小波说过，明辨是非是很难的事情，倘若有人以为自己是社会精英，以为自己观点一定对，未免有狂妄之嫌。但如果因为困难、暧昧、人情就去做「 沉默的大多数 」也不可取。更不可取的是，因为一些人情和利益而违背内心去睁眼说一些鬼话。

题图：Vincent Bourilh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