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布斯的篱笆

前几天我发了一条微博：

乔布斯的追求完美的性格怎么养成的? 小时候，他和他的养父在后院搭篱笆。父亲要求篱笆的背面也要精心粉刷。乔布斯说：「谁会去看篱笆的背面？」父亲回答：「你会看到。」 对大公司而言，什么是篱笆的背面？就是每个用户能接触到的页面。你不用心用户会看到的。大公司如是，小公司当然也如是。

这条微博发出去之后，因为有鸡汤之高度嫌疑，受到了好几个人的调侃。甚至模仿造句。也有人质疑，什么时候乔布斯有这个篱笆的故事了?

其实有的。在 Walter Isaacson 所著的那本《乔布斯传》里，原文是这样的：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s he taught Steve was [that] it's important to be a great craftsman, even for the parts unseen. When they were building a fence, he said, 「You have to make the back of the fence that people won't see look just as beautiful as the front, just like a great carpenter would make the back of a chest of drawers … Even though others won't see it, you will know it's there, and that will make you more proud of your design.」

我引用(并且修改)这个故事其实是为了说后面那句话，所谓「篱笆的背面」。

无论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的网站，都会有一些「历史遗迹」，那些页面陈旧得好像来自上个世纪，有的可能还真来自上个世纪。

这样的历史遗迹越多，越证明这是个在走下坡路的网站，去看看天涯、开心网、迅雷… 就知道这些公司为什么是现在这个境地。即使是腾讯、百度、阿里，这样的巨头公司，也存在同样的情况。

腾讯一向重视产品体验，但好的体验都是体现在明星产品上的，体现在表面上，产品的背面，没多少人重视。再举一例，朋友去年送了我一个 QQ 号码，我几次去申请密保，在那个流程里迷失了好几次反复填写一大堆表格，始终无法通过。一年多下来，流程和体验毫无改进。告诉你有安全问题，但是你又申请不了密保改不了密码，然后继续承受安全风险。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循环。

百度的站长工具以及给企业用的广告联盟后台，有任何用户体验可言吗? 仅仅是实现了功能而已，有的场景，走完一个流程都要经历反复的折腾，产品发布之后易用性的改进几乎是零。几千个产品经理平日里都在干嘛? 你的工作是因为雇主品牌让你有成就感还是你做的事情让你有成就感?

至于淘宝支付宝，产品经理和工程师们花在首页和商品相关展示页上的资源恐怕要比其他所有资源的总和都多。以我微博反馈的支付宝的付款页面来说，那个第三方付款页面，足足有三四年没更新过。一个页面里存在一堆问题，而每天又有大量的用户要用到，用户的痛苦可想而知。

还有各种所谓「平台」给第三方开发者使用的后台，能使用吗? 都把精力用来粉刷门面了，里子的质量完全不行。限于篇幅就不说细节了，如果有谁不服气，抽个时间我可以当面讲讲你们那些根本不及格的产品。

他们不是没有能力去做这些事情，也绝对不是没有资源，而是缺乏这样的认知和动力，做这样的事情不会提升他们的业绩，不会让他们的 KPI 数字变得更漂亮。这样的问题，很多公司里都存在。这些事情不可能从上向下驱动，只能由下向上自发的改进。

事实上，那些遗迹不是不重要，只是从大数据层面上看起来不占很大比例罢了。但是用户依然会因为某些特定的原因要访问那里。让用户挠头的，可能是一个后台提交表单，可能是一个客服申诉页面，可能是一个陈旧的业务流程，对用户来说，是他们能够与你产品互动的全部期待，甚至是最后的一点希望。

无论是做技术还是做产品，任由这样的遗迹留在那里不做改进，你的工作不会给你带来任何自豪感。缺乏自豪感的工作无法激发工作热情，你也自然找不到有什么值得挑战的事情。最终会变成一个流水线上的工匠，日复一日推磨的毛驴。

去粉刷那些篱笆的背面，直到自己内心真正满意为止。

注：英文单词 fence ，也有「栅栏」的意思。在本文中，其实翻译做「栅栏」，更为合适，将错就错吧。这个文章最初版本来自我的「小道通讯」。

这篇文章里我留下了一个「面包屑」，真正独立思考的人才会注意到，你能找到么? 找不到的话，回复「面包屑」，可见答案。

题图：Pink Floyd Flying Pig

今日音乐，来自 Radiohead ：

这篇文章也是我的原创啊。只是在别的地方发布了一下。